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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逾求

上映至第三天,《流浪地球》票房快速越过7亿,如无意外,它将成为2019年春节档票房冠军,并极可能成为2019年全年票房冠军。
它也是近年来继《战狼2》、《我不是药神》之后的,第三部“话题”电影。
它究竟是怎样一部电影?
谨慎评价《流浪地球》

评价《流浪地球》,正在变成一件“危险”的事。
它肩负着中国科幻电影乃至整个中国电影的希望,所以批评和反对《流浪地球》,很容易被等价为反对中国(科幻)电影。围绕着《流浪地球》,正在走向极端:只能赞誉,整体氛围渐渐容不下批评的声音。
很多认为《流浪地球》已经成为中国科幻电影标杆、不容任何质疑的坚定支持者没有意识到,“容不下不同意见”,恰好是它还不够成熟的标志。
所以,要谈论《流浪地球》,首先要厘清:
我们要谈的,究竟是“流浪地球”这个事件,还是《流浪地球》这部作品?
“流浪地球”作为一个足以影响中国科幻电影甚至所有以“世界观”为核心的中国重工业类型电影的大事件,称之为“里程碑”并不为过。无论如何赞誉,都能当得起。
并且也可以稍微武断地说,所有中国从事科幻文学等类型文学创作,所有从事科幻等类型影视剧的从业者,都应该感谢“流浪地球”。
它发现了一块新大陆,开启了一个全新的蓝海。
感谢坚持科幻创作的刘慈欣,以及所有的中国科幻作家和读者、媒体比如《科幻世界》等。
感谢郭帆、龚格尔、吴京等人付出的长达4年的全身心投入和决心。
没有这样一“小部分人”的坚持和数十年如一日的“狂热”,是不可能诞生生长出“流浪地球之花”的土壤来的。
这是从“流浪地球”作为一个“事件”,或者说“符号”来讲。
对“地球往事”评价反差的根源,在于将它作为一个孤立的偶然性事件,还是长期的必然性事件。
很多支持者是将它作为一个长期的必然性事件看待,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反对者,将它作为一个孤立的偶然性事件加以分析,将它当做一部纯粹的电影作品看待。
但这二者之间,其实并不是对立的。而也只有不将二者对立,才可能得出真正客观的、理性的更有建设性的评价。
所以,无论支持或反对,也许都可以首先从“难度”这一点上来理解“流浪地球”:
生于1963年的刘慈欣在《科幻世界》发表第一篇作品时,是1999年,36岁。第二年,发表《流浪地球》,37岁。
2019年,近20年过去,刘慈欣56岁了,《流浪地球》改编为一部“绝对成功”的电影,刘慈欣真正成为大众层面的作家。
二十年辛苦不寻常。
真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无论是谁,也许都不能说《流浪地球》电影是刘慈欣的侥幸,也不能说,是制作四年之久电影的侥幸。
“流浪地球”的成功之处

将影片与《流浪地球》原著做对比,会发现,电影的改编是杰出的,甚至是天才性的改编。
原著2万多字,更多呈现的是一种流浪地球的“过程”,缺少节点性的戏剧性事件,而其中的戏剧性事件,又缺少可改编性,如果以“忠实原著”为标准,几乎可以确定,很难达到如今所取得的商业上的成功和关注。
影片改编最成功的就是将“过程”改编为“事件”,即地球在脱离木星轨道时,发生故障,导致此后的事件,并确立“核心事件”:轰击木星以自救。
这就是典型的“一句话可以概括”的“超级故事”。
这个情节确立,这句话提炼出来后,其实整部电影已经成了一半。
将一部科幻小说用故事思维来解构和建构,重新述说,这是它的高明之处。
影片的第二个成功之处,主要在于以“工序”和“细节”为根基的“重工业电影”制作的价值观得到的正向呈现,即:
(一般说来)一个事件/情节/细节,当它能够通过100道工序来呈现时,效果就一定比99道工序更好。
真金白银的投入,而不是偷工减料,以制作产品的匠人思维,而不是节省资本、利益最大化的投资思维,确保了这部电影的成功。
在这个意义上,《流浪地球》确实是一个标杆,是这种以工序和细节为核心的匠人思维的标杆,如果之后的各种类型的以“世界观”为核心的重工业电影,能够以如此的标准来制作,则这才是中国电影真正的起航。
这种对工序和细节的要求,在《寻龙诀》、《战狼2》中都曾得到过正向的展示。这同时也是逻辑和常识的胜利。
影片的第三个成功之处,在于一种更加开阔的兼容个人和人类的“英雄主义”得以确立。刘慈欣的创作常常被认为是“黑暗”的,“消极”的,但却同时以“英雄主义”和“希望”来获得平衡,因此具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
影片的第四个成功之处,在于它在中国人惯于“向后(过去)看”的哲学之外,增加了一种“向前(未来)看”的可能性,而影片的成功,证明了中国人至少已经具备了同时向后看和向前看的可能性。这种价值也许在目前还无法完全展现,但越向未来发展,它的价值也就越大,是现在所难以估量的。
这几个关键的成功之处,确保了《流浪地球》作为电影在品质和商业上的双重成功,成为一部超强话题性的电影,并且最终使得《流浪地球》成为“流浪地球”。
使得它无可置疑地深远影响了中国科幻电影的发展,并重塑了中国重工业类型电影以及中国类型文学的版图。
以一部电影而能实现如此的成就,堪称“伟大”。
但除此之外,单就“电影”层面论,《流浪地球》并不能说是无可挑剔的。
下面,就从作为电影本身的《流浪地球》,谈谈它所出现的问题。
《流浪地球》的不足之处

科幻小说在中国一直面临着某种“终极拷问”,就是当它必须面临二选一时,应该选择“科幻”,还是选择“小说”。
类似的问题,武侠小说很久以前就遇到过,梁羽生给出的答案是“宁可无武,不可无侠”。
科幻还是小说,也有争议,但就目前国内科幻的形势来说,恐怕整体还是重科幻而抑小说,一个突出表征就是,目前国内科幻作家,大都缺乏构建长篇(15万字以上)的能力,近20年来长篇科幻出版屈指可数,除了市场因素外,就在于长篇小说需要结构、故事性、人物成长等“文学性”的架构,这些实际上,并不是目前国产科幻的长处。
长篇科幻的缺失,带来的就是科幻受众的局限,除了刘慈欣《三体》、钱莉芳《天意》之外,少数的长篇国产科幻几乎很少能有销量在5万册以上的图书,而长篇小说,无疑是最能拓展受众的。
回过头来看,我们可以发现,长篇科幻接近空白,国产科幻剧一片空白,科幻电影一片空白,这固然能体现出《流浪地球》电影的“伟大”之处。同时凸显的,就是它的“偶然性”、“难以复制性”以及“不可替代性”。
因此,在电影的基础上,谈谈电影,或者会对于我们正确、理智地认知有帮助。
《流浪地球》的问题,首先出在“人设”上。
主角刘启和韩朵朵。刘启的人设,并没有太多的少年感,模本恐怕还是以特种兵为底子,整个人物的成长是被剧情牵着走的,即剧情要求他做什么他就要做什么,要求他发生情绪波动以避免观众走神,就发生情绪波动。所以很难对他的命运产生特别的关注,缺少代入感。
因此,刘启其实是没有“成长”的。
开始时刘启在面对火石和人时,要求的是火石和人同时上去(被拯救),面前摆着的是攸关杭州城市和个人安危。这个选择导致的是姥爷的死掉。
到最后,刘启父亲刘培强驾驶空间站点燃木星,牺牲自己,拯救地球,刘启的选择是阻止父亲自杀式袭击,他的选择,还是一个人的安危大于整个地球几十亿。
剧情的发展,是以牺牲人物的合理性和智识为代价的。
有没有“解决方案”呢?
有的。
就是把核心精神(之一)放在选择和牺牲上,即以流浪地球的残酷环境和科幻背景中,是难以兼得的,所以必然要有选择,也要有牺牲。在这种哲学下形成的人类(刘启和韩朵朵),才是流浪地球背景下所应该呈现的“新人类”。
在上海站电梯中,刘启的选择导致的是队员和姥爷的死,这应该是刘启的一个转变和成长的节点。同时也应该是刘启的“最低点”。
到最后,父亲刘培强冲向木星时,再度印证了选择和牺牲,刘启只要有一个平静的面部特写,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也正标志着父亲的精神,人类的精神,在他身上的传承。这是刘启的“最高点”。
但遗憾的是,都被消解了。
作为女一的韩朵朵呢?
同样立不住。
开始出现是作为一个接近于“问题少女”的少女存在,但随后就完全成为了电影的“道具”,需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刘启和韩朵朵在酒吧找雷佳音时,从剧情需要来说,这里“必须”要有一场打斗,必须要有戏剧性,所以“设计”了一场打斗。
而这场打斗,同样是以降低人物的“智识”为代价的。即由全场目睹黑市交易进展的韩朵朵以“口误”(我们不是不回来了吗)引发了剧情冲突。这个情节,很像是武侠小说中被杀的人临死前写“杀我者——”而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直接写下凶手的名字。
观众看到这种情节,一般会显得“烦躁”,因为降低人物的智识,即是将受众当傻子看待。
解决的话,其实很好解决,即多设立一道工序,由雷佳音主动去发现破绽,推导出二人不回来,受骗,产生冲突,即可令故事的可看性大大加强。
在逃脱之时,其实是可以强化韩朵朵的智识,由韩朵朵帮助逃脱,毕竟在以后还要发生作用。
这样,刘启、韩朵朵、雷佳音其实都得到了强化。
随后,韩朵朵的作用,几乎只有“播音”一项,而这又是任何女性角色都可以承担的。并且,为苦情而苦情,其实又将影片的感染力拉低了,这时候,其实还是可以多设计一道工序,比如在前面即埋下伏笔,这里展示出来,哼唱一首儿歌?或者“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如果在发布播音时,也能如空间站中同译,那么,各个离去的车队,不同语言的人,同时听到不同语言下的“盼望着,盼望着”,开往各个不同方向的车队在此时选择掉头,这时候,泪点达到,整部电影最煽情,最精彩,最高潮的两个部分也就实现了(另外一个是刘培强撞击木星)。
这样简单调整过后,我们试着来想象一下,也许能发现,电影更好看,更说得通了。
但现在呈现出的,其实是刘启和韩朵朵两个“熊孩子”引发的“坑姥爷”、“坑队友”的剧情线。
除了人设立不住外,另一个,就是“世界观”。
可能会有朋友觉得“世界观”已经很出色了。
但从“世界观”来说,这部电影所能呈现的,其实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多,甚至可以说,目前的世界观是显得单薄的。
原著作者刘慈欣说过,当地球面临生死危机时,在推动地球流浪和建造飞船撤离地球中,他更认可后者,但从浪漫、好看等层面,选择的是“流浪地球”。
这其实就是文学与科幻、科幻与科学所做的“斗争”,而都以前者得到了胜利。
因此,整部电影的科学幻想性,其实不必过于奢求,但是,围绕“流浪地球”此一核心设定创作的世界观,其实是不够的(原著2万多字,且电影进行了大量的改编)。
核心设定外围的次级核心设定(即由核心设定直接引发的由逻辑和科学、剧情需要“推导”出的设定),主要是一万座地球发动机,发动机下方的地下城,超低温,木星等。
由次级核心设定分别再向外延伸的“再次级核心设定”,就开始显得薄弱了,比如看上去笨重的卡车,防护服等,缺乏亮点,也缺少“真正的创意”(比如阿西莫夫的《基地》,丹·西蒙斯的《海伯利安》,以及作为奇幻的托尔金的《魔戒》,罗琳的《哈利·波特》),再向外延伸,就可以进入到“细节”,同样显得稀缺。
常年生活在地下城的人,进入到地上世界,会不会有类似的星空恐惧,旷野恐惧?在影片中看不到。
其实可以脑补一下,韩朵朵在进入到地上后,摘掉头盔,呼吸地上的空气,被刘启制止,告知摘掉头盔的后果,则可以与影片最后,刘启头盔破裂之后,仍能生存产生呼应。
世界观所能赋予的,应该是无穷无尽的。
而就《流浪地球》目前所展现的,其实最科幻、最世界观、最有魅力的地方,主要还是在于流浪地球的宏伟计划,和最后点燃木星,撞击木星的部分,其他部分所能赋予的世界观的魅力,还是比较稀缺。
所以,太空感、废土感、未来感、流浪感、孤独感等科幻感其实都没有得到很好的呈现。
作为一部科幻电影,赋予的科幻的部分,世界观的部分,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程度,即可能会对预期值较高的受众带来不佳的观影体验。
再来谈谈片子的“合理性”,或者说,“逻辑”。比如受到较多诟病的空间感,驾驶明显不是以速度取胜的笨重卡车,在冰天雪地,不时发生地震导致道路不畅的路况下,是如何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跨越漫长的距离。
比如同样是为剧情需要,为智能莫斯设置了“叛逃”的伪情节,根据逻辑,一般是在木星具有更高级的文明,才可能引发叛逃,但木星上分明并没有文明存在。因此这段情节设计,就显得说服力不够。
再来谈谈“叙事”。如前所谈的人设等,大都属于叙事问题,人设立住了,才可能会到达叙事的层次,人设立不住,谈叙事就很缺乏一个基础。
但还是可以简单谈一谈,片子叙事上的一个问题,就是节点性不足,最突出即表现在地球“按部就班”地脱离木星轨道上,忽然发生变故的节点,缺少事实的交代,即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故障,交代不明,仍然是一贯的“剧情需要”。
在火石抵达杭州后,女兵角色周倩忽然发作,用枪毁灭火石,同样缺乏铺垫和层次感,只是因为刘启驾车带来了新的火石,为了令这颗火石具备更重要的戏剧作用,所以上一颗火石“必须”被摧毁,而这其实同样是可以通过更多的工序,更巧妙的处理予以解决的。
结局刘培强撞击木星之后,其实已经达到了最高潮,故事至此开始进入收尾,是一种更好的方式,但同样地出现尾大不掉的情况,在空间站中展示了过多的遇险、救援等,削弱了故事的感染力度。
在“克制”和“从容”这一点上,《流浪地球》同样做得不足。
所以,从整部电影来看,《流浪地球》就显得稍微欠缺一些“控制”,缺少了经典电影共有的标志或门槛:“优雅”。
这些叙事上的问题,若以更好的方式方式解决,《流浪地球》其实是可以成为真正的经典。
毕竟,“流浪地球”这样的充满浪漫,堪称为新时代“新神话”的构想,千百年来注定只能产生这样一个。
谈谈刘慈欣

在中国的类型小说作家中,在某种维度上,刘慈欣是“独一档”的作家,刘慈欣可能是金庸古龙之外,近100年来中国最重要的类型小说作家之一。
如今《流浪地球》的火爆,令刘慈欣成为大众意义上的作家,势必要收获更多的赞誉,也势必要接受更严苛的批评。
如今总的来谈刘慈欣,仅就“科幻文学”的层面,至少有如下方面是不能忽略的:
1,刘慈欣作品主要以中短篇为主,约有40多部,长篇仅《球状闪电》、《地球往事》三部曲等少数。长篇叙事上,刘慈欣是有他的局限性的。
2,以中短篇(含长篇)创作而言,刘慈欣的特长是“意象”的创造,比如流浪地球、三体、鲸歌、诗云、球状闪电、地球大炮等作品意象,均优美浪漫如诗,为一意象赋予它以科学幻想性,在尽量短的篇幅内将这种浪漫性以尽量严谨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是刘慈欣的领域。相比于小说家,刘慈欣更接近于一位诗人,它的作品,是有强烈的“歌颂”的特征,无论是歌颂人类,歌颂宇宙,还是歌颂自由,或者权力,尽管,有时这种歌颂是以相反的方向呈现的。
3,在科学和幻想之间,刘慈欣做到了最大的平衡,但可能还是更接近于幻想;在科幻和文学之间,更接近于科幻;在故事性和诗意之间,刘慈欣选择的又是诗意。但刘慈欣最强的地方,是在他的整体性上,而相对于国外发展百年的科幻文学中的大师们,刘慈欣弱也弱在整体性上。
4,在以《三体》获得雨果奖,得到世界性的认可,在《流浪地球》大获成功时,刘慈欣越来越成为一位“成功作家”,但已年近六十的他近十年来创作仅仅五万字左右。出席越来越多的商业活动和访谈的刘慈欣的创作力的衰竭,也是一个事实。相比于比刘慈欣小两岁的罗琳在以《哈利·波特》获得成功之后,仍化名创作《偶发空缺》、《科莫兰·斯特莱科推理系列》,并《神奇动物在哪里》系列等,刘慈欣在创作上的衰退,是令书迷所感到遗憾的。《流浪地球》电影的成功,不能遮盖这种遗憾。
刘慈欣之后,下一个刘慈欣又在何处?
《流浪地球》是否是中国的科幻元年

首先要承认一点,即《流浪地球》几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惊喜,以一种“本不该”是当今的中国电影所能制作出的作品。
但其实,在它之前,有《寻龙诀》、《战狼2》、《红海行动》等在商业上的成功和技术上的铺垫,《流浪地球》作为重工业“大片”的成功并不能说太意外。
而它作为类型电影,之前同样是奇幻的《寻龙诀》,英雄片的《战狼2》,战争片的《红海行动》,推理喜剧片的《唐人街探案》,喜剧奇幻片的《美人鱼》,公路片的《心花路放》,现实主义的《我不是药神》,爱情片的《前任3》,类型电影其实也已在近几年内开始成熟,《流浪地球》是类型片中细分科幻片的代表。
《流浪地球》最直接的带动,还是中国的科幻电影。可以预见的是,科幻会迅速成为影视公司的新宠,会有更多的科幻作者因此获益,也会有更多的作者加入到科幻创作中,会有更多的受众成为爱好者,科幻创作的生态系统会因此得以建立,将之称为中国的“科幻元年”,是显而易见的事。
但这是否代表中国科幻电影真正进入了黄金时代?
恐怕还不足以对此做出过于乐观的估计。
主要原因在于:
1,类型电影的成熟多半与类型文学的成熟有直接的关系,先有类型文学作为土壤的高度发达,才有类型影视的高度发达,这几乎在任何国家,任何语言,任何时代中都多次发生过。
科幻文学的发展就现阶段,更多受制于文学-小说-故事性-长篇。而要解决这个问题,要科幻性和故事性两手都要硬,需要的时间,恐怕至少应以十年为一个单位。
生长和成熟,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目前国内并没有明确接近或超越刘慈欣的科幻作家。无论如何乐观的估计,就目前来说,刘慈欣仍然像是一个“个例”。
2,科幻电影的黄金时代,还需要科幻受众的培养,而多年以来,科幻一直是国内类型文学中的小众文学,科幻受众不多。需要有“培养”的意识,因此必须要有“等待”的觉悟,这仍然需要时间。
3,在电影制作上,《流浪地球》共有3000张概念设计图、8000张分镜头画稿、10000件道具制作、100000延展平米实景搭建……4年时间,这是工序带来的“时间”上的困难。换言之,从现在开始筹备一部新的科幻电影,可能要在2023年春节档,看到它接力《流浪地球》,成为新的爆款。这又是一个四年。而很大可能,在现阶段,《流浪地球》是不能被复制的。
所以,对中国科幻发展的黄金时代,做最乐观的估计,恐怕也至少需要二十年,也就是整整一代人来实现。
这个时间,其实本来是很短的(距离我们第一次看《流浪地球》已经过去了19年时间,距离《三体》也已经过了13年),但当我们因为《流浪地球》电影的成功,而产生过于乐观的看法,就会觉得这个时间过于漫长。
所以,我们不妨再看一个数据:
科幻文学作为一种类型诞生于1818年,以玛丽·雪莱创作《弗兰肯斯坦》为起点,距今200年过去,中国才真正出现了一位世界性的科幻作家。
中国电影诞生于1905年,距今100多年过去,中国才出现了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电影。
这样对照之下,也许我们就能建立一种真正的“平衡”,用更具理性的发展思维、成长思维去看待科幻,对待科幻,在它还弱小之时,给予它足够的空间;在它取得成绩时,不去一味拔高,捧杀,对它的问题视而不见;在它将来或许会陷入低谷期,接受更广泛的质疑时,能够给以更理性的对待;更加富有耐心等待它的成长,等待上一代科幻作者获得更多的机会,这一代科幻作者获得更多的尤其是故事层面的提高,等待出生在网络时代的下一代自然的成长。
那时将会是中国科幻的黄金时代。
现在,作为科幻从业者、作者、读者、爱好者的我们,不妨放下争执,去由《流浪地球》出发,去欣赏一部部世界性的优秀科幻电影,去阅读国内科幻作家一部又一部或长或短的作品。
科幻如此美丽,它的黄金时代就在前面,总会由我们去接近她,实现她。
而随着科幻细分类型的成功和繁荣,奇幻、武侠、神话等更接近于“重工业电影”的细分类型,乃至整个中国的类型文学和类型电影,同样也将因此受益。
无论如何,感谢《流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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