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能做很多事情，也有很多事情做不好，这没什么。但如果有人宣称 AI 能做某件事，还拿它赚钱，结果它反而添了很多麻烦，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沃尔玛目前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从2017年开始，一些沃尔玛门店员工隔三岔五就要和自助结账的顾客道歉：因为他们上的一套防盗 AI，总是错抓好人，公司却并没有暂停使用系统或者作出显著改变的打算。

《连线》杂志近日报道，一群阿肯色州沃尔玛总部的员工近日实在受不了公司的不管不顾，制作了一则影片，爆料给各家媒体，展示门店使用的防盗 AI 到底有多坑。

出于保护爆料者的目的，这段影片并没有公开。不过根据媒体描述，影片展示了沃尔玛采用的这套防盗 AI，不但经常放过漏网之鱼，还会因为顾客将个人财物放在结账台上这种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向店员发出盗窃警报。

影片其中一幕展示了防盗 AI 连续三次犯了错误：

试验者拿了两大罐花生酱，摞在一起，自助收银台只扫了一罐，试验者把两罐一起装到包里——AI 并没有报警；

试验者又拎着两桶牛奶，在条码扫描机前晃了一下，同样只扫到了一桶，试验者成功把两桶都装了起来，AI还是没有报警；

紧接着，试验者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机器上面，没有穿过扫描的区域，AI 立刻报了警……

其中，最后一类错误属于最令前述的沃尔玛爆料员工感到担忧。因为它会导致诚实的消费者无端遭受盗窃的指控。尽管门店员工往往可以很快消除误会，但这仍然是一种非常糟糕的用户体验。

一些接受了媒体采访的沃尔玛员工指出，这套防盗 AI 系统会“频繁地将无辜的行为误认为可能的盗窃行为。“这就是那种烦人的科技，一个假装在保护财产的假 AI。”一位员工表示。

过度营销的AI防盗

沃尔玛的防盗 AI 技术供应商是一家爱尔兰公司 Everseen。该公司开发的这套技术，能够在超市结账区根据每一台机器的扫描反馈，再结合计算机视觉等先进技术，实时识别潜在的盗窃行为。

具体来说，系统可以对摄像头拍到的画面进行分析，如果发现了问题，通知可以直接发送到员工的智能手表或手机等电子设备上，这样他们就可以立即响应，中止不法分子的行为，或者解决顾客在结账时遇到的困难。

而且，Everseen 还提供一个全面的数据监控面板，可以为超市管理者和企业主生成一个细化到门店、结账通道和员工个人的实时报告，借助数据和 AI 的力量，更精确地打击盗窃，降低零售业的损耗 (shrinkage, 即不明原因的库存减少)。

根据美国国家零售联合会的报告，盗窃行为在2018年美国零售业的损耗中占比高达35.7%，造成损失167亿美元，折合每分钟有近3万美元的商品被盗。

而沃尔玛是美国零售业的巨头，最大的连锁超市之一，每年盗窃导致的损耗就高达30亿美元，占了全行业将近五分之一。可想而知，沃尔玛打击盗窃的意愿有多强烈。

在一条宣传视频中，Everseen 宣称：“这是全世界第一个基于云端的智能POS 分析解决方案。我们的数码眼睛拥有完美的视力，而且它完全不需要休息或请假。”

该公司还宣称，系统能够识别出95%的结账区域异常行为。

但是一些沃尔玛员工认为，Everseen 实际上是个“瞎子”。因为 AI 总是漏掉真实的盗窃行为，他们给它起了个外号：NeverSeen…

这些员工对《连线》杂志表示，他们此前已经多次在内部指出过 Everseen 所谓的防盗 AI 的技术漏洞，却被公司管理人士否认。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们才决定和媒体爆料。

员工意见得不到积极回应

这样的问题，在美国仍未摆脱新冠病毒侵扰的当下尤其令人担忧。因为门店员工必须在 AI 检测到异常行为时介入，也就不得不违反6英尺的社交距离政策。

根据美国媒体报道，由于疫情影响，沃尔玛已经有相当多的员工感染，至少20人死亡。Everseen 防盗 AI 的错误会继续造成员工突破安全距离，提高他们受感染的风险。

沃尔玛回应媒体称，经过对 Everseen 的大范围使用和检测，相信防盗 AI 达到了公司的标准，并表示已经对系统进行了全面的升级，警报数量总体上已经减少了。

至于爆料员工指出的误报问题，沃尔玛表示这并非普遍现象。Everseen 也表示，其警报系统在沃尔玛门店员工介入事件中只占不到一成，并不会在疫情期间提高员工的感染风险。

不过，爆料员工指出，他们对 Everseen 防盗 AI 系统的不满早在疫情到来之前就有了。他们发给《连线》杂志的邮件显示，他们在2017年和18年都在内部提出过 Everseen 系统的问题，但是一直得不到积极回应。

更令他们感到不解的是，明明有更靠谱的解决方案摆在公司面前，可公司就是不听。

具体来说，沃尔玛的收银台开发商 NCR 在2018年收购了另一家防盗 AI 公司 StopLift。这些爆料员工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整合难度更低的前提下，沃尔玛不愿意尝试该公司的解决方案。

并且，沃尔玛旗下的前沿技术研发团队“智能零售实验室” (IRL) 也开发了其自己的防盗解决方案。总部负责防盗技术的员工了解到的信息是，IRL 方案的准确率比 Everseen 的要好得多。但是根据《华尔街邮报》，该方案并没有被大面积铺开，截至今年2月只在大约50家门店进行了尝试。

关于 Everseen 的防盗 AI，沃尔玛方面总体上拒绝承认问题的严重性。因此，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吃亏的将只会是增大感染风险的门店员工，以及被错怪的无辜消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