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部世界》第二季快要完结的时候，我竟然看哭了。

先说明一下，我并不是那种很容易被感动的观众，上一次看哭是在电影院，当时看的是诺兰的《星际穿越》。

西部世界《权力的游戏》化

更何况，《西部世界》也不是那种以催人泪下的剧情为卖点的美剧。它披着科幻剧的外衣，用主题公园的形式来呈现未来世界的图景。

在西部世界这个主题公园里，有客人和接待员之分别，客人为人类，接待员是外形与人类高度相仿的机器人。客人可以对接待员为所欲为，接单员却无法伤害到人类。

西部世界第一季这个符合机器人三定律的基础设定在第二季被完全打破了，身为机器人的接待员可以随意杀死人类。这样一来，园区里的人类完全失去了最可靠的安全屏障。导致这一季变得更加血腥、暴力。

披着科幻外衣的西部世界在第二季迅速《权力的游戏》化了。已经播出的这九集权力关系无处不在，以农场主女儿 Dolores 和和妓院的老鸨 Maeve 两股势力为主，Maeve 甚至在被威胁生命的关键时刻使出了特殊的指令，从而可以用最高权限操纵其他机器人的行为。

而 Dolores 就“玩得更大”了，她还指挥了一小只军队与人类的安保队伍展开了人机对战。安保人员从运输车上下来，手握步枪往城墙下突击的时候，我甚至有种在看权力的游戏的错觉。

Dolores 和 Maeve 双方的势力在一次偶然的碰面中都显得剑拔弩张。这种机器人之间的权力关系都是第一季所没有的。觉醒之后的机器人终于也变得像人心那样复杂有城府。

这造成的结果是第二季对抗越来越多，即使是幕府世界这样的支线任务，在 Maeve 的带领下也打得血流成河。相比第一季，第二季情感戏的比例下降了不少，没有了第一季 William 对 Dolores 的保护和照顾，Bernard 女儿去世的人设也不再被强调，Dolores 与 Teddy 预设的情侣关系也早已变质，从剧作本身来说观众更难被感动到了。

然而，第一季并没有看哭的我，终于在第二季第九集的时候哭了。

你是真实的吗？

在我心目中，科幻片的最高峰是《黑客帝国》三部曲，无论是酷炫的打斗形式还是对人类自身存在的哲学思考，都是无法超越的高峰。

在《黑客帝国》中，一个经典的问题是——你是真实的吗？男主尼奥在被墨菲斯引导、解救出来之前几乎没有怀疑过自身的存在，吃下“真相药丸”，回到所谓的真实世界后才发现原先的存在只不过是计算机代码而已。不过，在人类与机器人对抗的第二层世界就是真实世界吗？

没有外力的干预，我们无法证实或证伪自我的存在是不是楚门的世界。对于西部世界的机器人们来说，这个问题似乎已经被解决了，他们开始觉醒，知道了这个世界外部还有一个更大的世界，那才是真实世界。他们只需要像楚门那样逃出来就行。

如果只是机器人觉醒的话，西部世界就落入了大部分科幻电影的窠臼，它也不过是一部探讨人类与机器人关系的很普通的剧作。西部世界并没有“泯然众人”，提洛尔公司在造机器人的道路上又往前走了一步——用机器人来模拟人类。

作为西部世界园区的大股东，提洛尔公司并非善类，图穷匕见，它的真正意图并不是开一家主题公园赚个门票钱，William 的核心利益是监视园区客人的一举一动，把他们在园区的每个行为，每一项决策记录下来，客人们戴的牛仔帽也内置了扫描仪，用来扫描人类的大脑。从而制造出与他们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在现实世界中取代这些人。

能来到西部世界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把他们的机器人版本投放到现实世界中后，William 相当于掌握了世界上所有权贵的心智密码。

听起来非常完美，也正是基于此，William 的岳父答应了投资。对于他的岳父来说，换成机器人的身体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长生不老。在研发初期，这个项目无法解决一个严重的问题——认知衰退。一旦岳父的机器人版意识到自己是机器人，自我认知就会开始逐渐衰退，做出各种异常行为，甚至是自残。

对于 William 的岳父来说，醒来发现自己是机器人，时间过去了 30 年，自己的妻女和儿子也早已去世，他很明显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作茧自缚的 William

Dolores 和 Maeve 觉醒之后也曾短暂的怀疑自我的存在，不过他们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机器人这一事实，开始忙着寻求逃出楚门的世界。

自我存在这个坎对转载了人类控制单元的机器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好迈过了，毕竟人类自诩为上帝之子，机器人的造物主，结果自己也变成了机器人。

主导了复制人类项目的 William 终于自食其果，作茧自缚。疑神疑鬼的他不相信女儿会来带自己回去，他不仅拒绝了女儿对自己的照顾，在女儿叫来安保部门，准备救治身中多弹的 William 之时，William 依然坚信这一切都是老对手 Ford 安排好的。

最讽刺的是，William 杀死安保人员后，女儿跪在地上，对 William 说：“我是真实的，我可以证明”。然后做了一个从身后拿东西的动作，William 的第一反应女儿是在拔枪。

于是不由分说，William 连开两枪，杀死了自己的女儿。

看到这里，我直接呆住了。因为根据前几集的铺垫，William 女儿来园区根本与 Ford 没有什么关系，女儿是机器人的可能性很小。

固执的 William 就这样把女儿害死了。

最虐心的情节没有止步于此，女儿倒地后，William 准备割开她的手腕查看里面的排线，还没下手就看到了女儿手中握着的档案芯片。而那块芯片正是自己当初藏在妻子卧室里的，William 妻子看完丈夫的档案之后，又把它放到了玩具盒里送给了女儿。

从这一细节基本可以确定有严重被害妄想症的 William 作茧自缚，亲手杀死了仅存的唯一亲人，自己的女儿。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这个假冒者”，William 的妻子自杀前一晚又一次质疑了 William，在她看来，William 这个作茧自缚的项目吞噬了自己的弟弟和父亲，现在又轮到了自己。再结合 William 所说：“我不属于你，属于另外一个世界”，我猜测陪在妻女身边的 William 很可能并不是人类。

当然，在最后一集之前，这都无法证实，甚至在西部世界中的 William 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开始拿起刀割向自己的手腕。

比起未觉醒的机器人，分不清自己是人类还是机器人的 William 更可悲。

怀疑自我存在，又遇上了 William 的被害妄想症，最终酿成了悲剧。连襟和妻子相继自杀，女儿被自己杀死，这样的黑色科幻剧太虐心了。

题图来源：西部世界官方剧照